【宜嘉】旅行的意义（一发完）
1.
“谢天谢地，终于结束”
登上返港飞机时，王嘉尔这样感叹一句。
这次欧洲之行对他来说简直噩梦一般。
先是在伦敦，于泰晤士河畔被海鸥叼走了价值不菲的帽子，后又在巴黎，住了间传说中闹鬼的酒店，彻夜难眠。
经过这两下打击，王嘉尔恍恍惚惚来到了意大利，早就没有游客兴致，只盼望早点返港，却不想在米兰大教堂前遭遇飞来横祸。
吉普赛小孩迎面跑来，同样和他打个照面的还有天空中一群乌压压扑棱棱肥鸽，有了伦敦的教训，他双手抱头护住帽子，结果保住了帽子，一摸口袋电话却不见，再回头看，那群吉普赛小孩比鸽子四散得还快。
“我讨厌欧洲”王嘉尔给自己披上毛毯，在飞机的轰鸣声中睡着了。
2.
王嘉尔是这座城市千万朝九晚五者中一个，忙起来连梦都没得做，沾上枕头，再睁眼就是第二天。本打算去欧洲做做梦，没想到却是一场噩梦，倒也好，免去了很多梦醒时分的不舍与痛苦。
而现下又不得不面对那次噩梦。
朋友去逛摄影展，意外邂逅了动作神态都生动的王嘉尔——在A4寸相框里，拍下来放社交网络，让他没法做人。
王嘉尔呆呆望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发愣。
海鸥叼着帽子，而他满脸惊恐与绝望，一只手还徒劳地在空中比划着？
“哪个王八蛋！”
王嘉尔气冲冲跑去展馆，找主办方撤照片，主办方却说要经过摄影师本人同意，“那摄影师呢？”“摄影师外出拍照了，联系不到”“几时回来？”“不清楚”“请把我的照片撤掉”“对不起，要经过摄影师本人同意”
......
前厅一张摄影师黑白小照片，眉眼都投下沉沉阴影，轮廓深邃，贼眉鼠眼，鬼鬼祟祟......
王嘉尔越看越气：”不但要撤掉照片，还要你付肖像费。
这是王嘉尔第一次见到段宜恩。
3.
而他第二次见到段宜恩，与第一次中间只隔了两天，依然是在照片里，他自己拍的照片里。
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认出照片角落里的摄影师，那人胡子拉碴啃着三明治坐在罗马许愿池阶前，用塑料雨衣把自己裹成帐篷，只在脸部开一扇窗。
同影展那张黑白照片里的新锐精英判若两人。
王嘉尔截图，放大，冲印，带到影展，找个人多的地方放下便走，觉得这事勉强可以结案了，算两不相欠。
直到他第三次遇到段宜恩。
这回终于见到真人。
那是一间同志酒吧，段宜恩走到他面前坐下，笑得光影在眉眼间浮沉，段宜恩讲：
“远在天边，近在眼前。”
4.
那已经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，王嘉尔对这张脸只剩一点点点点印象，指着对面的人半天说不出话，最后徒劳地在空气中抓了一把，成功把对方逗笑。
段宜恩点开相册，找出那一张给王嘉尔看。
“是你？“王嘉尔终于找回记忆，不过他已经没了脾气，哪来那么多脾气？都市中生活，最必不可缺生活用品就是“大号加厚垃圾袋”，每天睡前把食物残渣，生活垃圾，熬夜脱的发，一天的好的坏的部倒进去，袋口扎好，明早丢出去，晚上又可以制造一大袋。
讲得阳光一点就是“Everyday is a brand new day”，讲得优美点就是——
”人生是无数次朝生暮死。“
因此，王嘉尔再见到段宜恩，没有提那些不愉快，只是问他那天拍照的细节。
”那天伦敦阴阴晴晴了好几阵，我猜你是怕下雨又说不准会不会下雨，才带的帽子。“
“我才不会为了挡雨带那么贵的帽子。”王嘉尔心里这样想。
“你靠在栏杆上自拍，而我，刚架好三脚架准备试一试那里的景，就看到那一幕，出于职业病按下快门——”
“然后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把照片放到影展。”
“你跑的太快，我拿着相机，三角架追出去，可是你越跑越远，一辆双层巴士开过，就再也看不见你的踪影”
王嘉尔笑了：”其实我跑着跑着，就没想要去追它，人怎么可以追得上海鸥，只是赌气罢了“
王嘉尔又问：”所以，你追我是为了索要版权？“
段宜恩摇摇头：”不是，当时只是想帮你，肢体快过大脑”他接过bartender递过来的酒，讲：“但是后来我回去看到那张照片，晚上便做了梦，梦里又在伦敦街头追你“
“这回是为了索要版权，大摄影师？”
“不，是想要认识你。”
王嘉尔认真思考一下：“好，去哪里认识，你家还是我家？”
5.
去谁的家都一样，因为，即使是去了王嘉尔的家，段宜恩依然在窗前看到了自己的卧室。
王嘉尔坐在飘窗下的垫子上望着窗外：
“你说，你在伦敦的时候我也在伦敦，你在罗马的时候我也在罗马，你在米兰的时候，我也在米兰，还碰巧入了彼此的镜。我们在偌大的欧洲遇见了，而香港这么小，我们住得这样近，竟然会毫无交集。”
“缘分就是这样。”段宜恩蹲下捧住王嘉尔的脸，靠近，像在嗅一朵花。
”远在天边，近在眼前。“
一夜光风霁月。
王嘉尔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躺着人，觉得自己的“大号加厚垃圾袋”装不下这么大的物件。
“那就留着吧。”
6.
他们开始交往。
一个人活在当下，对过往毫不留恋，一个人用镜头捕捉瞬间，然后组成回忆。他们彼此都为对方改变了一点点，他成为了他镜头里的常客，而他又成了他当下的一部分。
7.
后来王嘉尔辞去了工作，和段宜恩一起去旅行，拍照，他看着天边镶着金边的云，忽然觉得日子变得特别长——
“因为是极昼”段宜恩这样回答。
难得他要感悟人生，却被泼了冷水
“我当然知道是因为极昼，不然还能因为你？”
8.
兜兜转转，又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，泰晤士河。
段宜恩拿出一个天鹅绒小盒，啪，打开，里面毫无悬念是一枚戒指，恰巧一只海鸥低低飞过。
王嘉尔使了最大的劲，把那小小的盒子“啪”地合上，听声音好像要坏掉。
段宜恩惴惴不安：“怎么了？”看到王嘉尔把盒子放到自己包的夹层里才算安心，刚才差点以为他不想和他结婚。
”没什么，怕被这些馋东西叼了去。“王嘉尔鼻间哼了一声，最近越发越孩子气，”就挑贵的叼！“又想起了自己那顶无辜金贵的帽子。
段宜恩扑哧一声笑了：”没关系，不贵。“
”什么？不贵？“眉毛竖起来，是要战斗的姿态，段宜恩想都没想就跑开了，一个跑，一个追，场面有些熟悉。
王嘉尔气喘呼呼坐在台阶上，脱下风衣，又脱下牛仔衣，露出里边的黄色高领毛衣，又把毛衣的领子往下翻了翻，好热。
段宜恩在旁边把那见牛仔外套披到他的身上，王嘉尔偏头看，发现段宜恩也脱了两层，只穿着薄薄白色衬衫，自己享受着凉快却要往他身上捂衣服？
王嘉尔扁着嘴哼了一声，然后开始翻自己的包。
一枚闪闪发光的小圈，举起来看，正好把太阳圈得严严实实。
他给自己带上，觉得欧洲一点都不讨厌了，甚至有点可爱。
END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