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宜嘉】过去的故事（下）
全文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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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E预警
因为是BE，所以篇幅不长，长痛不如短痛......
5.
Jackson讲，以为自己见多识广，今次算开眼界。
Mark深表赞同。
他们在街边做生意，什么没见过？见过被迫趴下用牙齿咬住路缘石，然后被一脚踩爆脑壳的，也见过被强塞了满嘴冰块，一锤砸下去吐出血泡碎牙的。
试想过千万种结局，就是没想到会被绑到这里，各自手里塞进一把小刀，被要求自相残杀。
偌大一个酒楼，遥遥上座的大佬梁催促着：“你哋两个快点动手，不是喜欢两肋插刀特别讲义气？那么各自插对方一刀好了，一刀插到底，恩怨就一笔勾销。”
几个被Jackson那锅滚汤烫得差点植皮的马仔听到这话支支吾吾，略有不服。
”否则别想活着出去“
听到这话，烫伤的几位又有了希冀，觉得两个衰仔横竖都得死。
大佬身旁女仔小声喊一句”爹地“，是想劝不敢劝的样子。
就算把长发剪成了齐耳短发Mark依然认得她，正是那个想和他在世界末日拍拖的中学女生，得不到想要答复，转念间就因爱生恨了。
Mark估量了一下刀子的长度，也说不准会不会出人命。
他望住Jackson的眼，那双眼雾蒙蒙，心里肯定也像他一样有过千回百转。
Mark狠狠心转过身对大佬梁讲：”对不起，全都因我而起“
刀尖转了个方向，对准自己。
6.
刀子插进去只疼了一下，但这一下足够他恍惚，恍惚间，Mark觉得自己时而能看得到画面听不见声音，时而又只能听见声音看不到画面，时而又像是在贴在门上看猫眼，视野有一点点变形，猫眼外的Jackson眼角鼻尖都红红的，是疲惫还是担心？
时而又听见带着哭腔的女声：”对不起，由细到大还没人那样拒绝过我，气不过就找了阿爸的手下想给你点教训，谁知道他们不知深浅，谁知会闹到阿爸那里......“
“我说1999是世界末日没在开玩笑，我老豆要送我去加国留学，我不识讲英文，也不喜欢那里天寒地冻，不是世界末日是什么？本想着如果你爱我，我们便可以私奔......”
忽然听见Jackson的声音：”谁会爱你？谁要和你私奔？谁要听你的家事？大小姐，请你出去，还嫌害他不够？你的世界末日和他有什么关联？“
真正清醒过来时眼前一片刺眼的白，偏头就看到坐在身旁满眼血丝的Jackson。
“今天年初二，你昏迷两天半”
“哦，过年了”
”是呀“
Mark有千言万语，却不知该讲哪句，最后决定先逗笑那人。
”恭喜发财，利是拿来“
Jackson笑得疲惫，从颈间摸索出一根挂着小小平安符的红绳，放在那佯作讨红包而微张的手心。
”以后都平平安安“
非常肯定的语气，不像祝愿，倒像约誓。
”嗯，平平安安“
后来Mark回忆，这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个承诺。
7.
是Mark先背信弃义的。
大佬梁觉得Mark有血性，肯豁出一条命，于是请他去做事，Mark去做了黑社会，从此和”平安“两字背道而驰。
他这样回应Jackson的反对声音：“如此我才可以保证你的平安，保证你在这条街立足，以后都不用再担心有人来砸摊。”
Jackson答：“多谢，那我祝你横行无忌，大杀四方，也祝你如若横死街头，有人收尸”
Mark点点头：“好，承你吉言”然后把手中折好的风车插在Jackson摊上，头也不回走掉。
后来Mark还是经常去那条街，Jackson还是那样朝气十足笑容生动，也还是会像以前关照他一样关照对街新来的卖报仔，Mark甚至怀疑，Jackson某一天也同样会为了那个人而大打出手，至于他，从来都不是Jackson心中特别的那一个。
就好像主爱人人。
从来没有信仰的他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用这种类比。
他注意到鱼蛋摊前的风车已经支离破碎满是油污，于是特意买了一张好看的纸折成风车，到鱼蛋摊前叙旧，顺手换上新风车。Jackson倒也大方，不开心的全不提，只讲：”承蒙你照顾，很久没人来找过茬。“或者，”哇，最近那单案是不是你们做的，好犀利。“
”我没有参与“听到这样的回答时，Jackson明显舒一口气。
时时都有新的风车，红橙黄绿蓝靛紫。
终于又一次，深夜，Jackson先前喝过一点酒，微醺，看Mark又插了一支新风车。
”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？偶像剧看多了？很浪漫没错，但是对象错了“
Mark抬头看Jackson，那人歪在椅子上，有一点点迷离，他凑上去蹲在Jackson的身前：
”对象没有错，我钟——“
”钟意你“三个字没有说出口，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，Jackson接通，Mark听到那端甜甜的女声细细碎碎说着种种，一把声音像针线将Jackson缠绕其中，而他还半跪在地上。
”是女朋友“Jackson挂掉电话后对Mark讲，”你刚才要说什么？“
”我说，我祝你爱情甜蜜，事业美满，财源广进。“
“谢谢，我也祝你可以求仁得仁。”
[已经是不可能的了],Mark想，[我喜欢你，却得不到你]
8.
后来Jackson卖掉鱼蛋摊，租下一间店面，开起了餐馆，开业的时候Mark来剪彩，一剪刀下去，这一区都知道这家店是阿Mark在罩，没人敢造次。后来Jackson又买了车，某一天忽然又听说他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，房子付了首付，总之日子过得顺风顺水。
而Mark，地位越来越高，日子也一天比一天过得凶险，终于有天，之前自己捅的那一刀不再是身上最可怕的伤疤，但这次Mark只用半天便清醒了。
这些Jackson都不知道。
但他早晚会知道，因为——
”因为我们的命运纠缠在一起“Jackson这样讲，”我怀疑买车这件事都是命运在指使，不然怎么那么倒霉刚上路第一天就载着你逃命。“
那日被Jackson形容为”飞来横祸“，刚刚打烊开着车准备回家，就在半路遇见黑帮火拼，只一个等红灯的间隙，就有人飞奔过来拉开车门把刀抵向他的脖子，竟还不要脸说：”别怕，只需要你帮我闯一个红灯。“
待两人看清楚对方的脸时，时间静止了两秒钟。
Mark回过神，拉开车门就要下车，不想被Jackson扯回来，正好捏在手臂新的刀伤处，让他一下子没了力气。
一踩油门，一架崭新的车第一次闯了红灯。
不知不觉开到荒无人烟地界，Jackson方才舒了一口气，Mark打趣道：”这次经历该比一百次路考模拟都管用“
Jackson冷笑：“我谢谢你”
车里还放着电台，Mark觉得那声音多余，伸手要关掉，却被Jackson阻拦：“是我的车你凭什么关”
然后看到新鲜伤口，血已经滴到车上，Mark讲对不起，没得到回应，只看到Jackson拿出急救箱，用剪刀剪开他的袖子，拿出消毒用品和纱布，准备包扎伤口。
”听说你要结婚了？“
Jackson停下手上动作，抬头：”亏你以前做卖报仔，怎么消息这么不灵通？“
”哦？已经结了？“
”已经离了“
”啊？“
“你怎么变得这么蠢？”Jackson气笑，给纱布狠狠打个结。
Mark这才明白Jackson在顺着他的话开玩笑。
“那为什么分手？”
“请问你是改行做阿Sir了吗？这样盘查我底细？”
Mark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持刀砍人好不威风，这会儿低声下气：”好，你不想说就不说“
Jackson今天穿的白色t恤，黑色运动裤，看起来温柔极了，Mark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温柔了，周围男男女女总带着戾气。
他不由自主靠近一些，Jackson没有躲，他便更靠近些，直到嘴角贴向嘴角，两种呼吸，同样的急促。
偏偏电台里播的是性学讲堂。
Jackson笑得发抖，然后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，笑声就变得闷闷的，抬高下巴，喉结又被人叼住，笑声终于变呻吟。
摸索着将椅背调低，两颗心随之下沉，沉沦至一处，这种沉沦让他们舒服的叹息，仿佛早就该这样，早就该这样。
狭小的空间积满热气，致使车窗上起了雾，Jackson流汗的样子很好看，他对Mark笑，在车窗上按了一个手印，Mark把自己的手掌贴上那个印记。
然后发现他们的手是一样大小的，连小指都一样长。
电台已经开始放深夜读物，背景音乐轻快悠扬。
Jackson讲，这个故事一定有个好结局。
为什么。
这个电台就是这个套路。
””哒滴哒哒滴噔噔“背景是这个调子，那么一定是个悲伤的故事。”滴滴哒哒滴滴哒“背景是这个轻快的音乐，那么故事一定有一个好结局。“Jackson说着，带一点信誓旦旦的天真。
”你听这个音乐，这个故事一定有好结局。“
9.
但是他们的故事没能有好结局。
Mark没想到自己三个月后可以故地重游。
他一路狂飙，沿途风景越来越熟悉，后知后觉发现就是三个月前Jackson带他逃命的路线。
渐渐驶到目的地，他停车，看到Jackson的车停在不远处，周围拉了警戒线。
那里有一棵树，他记得，当时他们就是把车停到那里的。
走一步度日如年。
Mark被警戒线绊了一跤，警察过来拦，说没有工作证不可以进入第一现场，他指着围着车拍照的法医：
”他们都可以过去，凭什么我不可以，我都不可以过去，凭什么他们可以？“
警察忽然明白了，问你是不是Mark，警察拿起装着手机的证物袋，讲：”死者电话显示，你是他生前最后联系过的人，希望你可以配合调查。“
Mark根本不应答，只望着那辆车。
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台车，把”节哀顺变“抛在身后。
Jackson伏在方向盘上，像是睡着一样，若不是看见从太阳穴处蜿蜒至衣领内的黑色血迹，Mark还以为自己的爱人是睡着了，明明昨晚还同他讲过电话。
那真的是非常生动的一个人，即使看不见他的脸，只听他的声音就能被感染喜怒哀乐。
但是从今以后那把声再也不会响起。
再也不会了。
10.
凶手是谁，Mark心里明了。
自然是那天和他火拼的对家，当时一路跟了过去，发现了他的致命弱点，苦心跟踪几个月，然后再在那个地点把人杀害，点点滴滴都是在告诉Mark：
“你害死了你最重要的人，你会不会后悔得想死”
三年后，Mark于一个深夜出海，快艇上除了他还有一个麻袋，里面装的是身上绑着石头的凶手。
“我选择了一个最孤独的地方给你长眠，这是你应得的。Mark对船上的待宰羔羊如是说。
11.
回忆往事后，Mark又一次在车里睡着，醒来后发现自己坐在副驾的位置，Jackson坐在驾驶位上对他笑，等他凑过去，Jackson又瞬间消失了。
他醒过来，满头大汗，还是坐在驾驶位上，忽然听见敲击玻璃的声音，窗外一只手贴了上来，他凑过去，隐隐约约看到一双眼波光粼粼，弯成他熟悉的弧度，他喊了一声Jackson，那个轮廓却应声后退，他打开车门追出去好远，永远可望不可即，隐隐约约看到那人在对他挥手。
他满脸泪的又醒过来，听见电台里在放深夜故事，滴滴哒哒滴滴哒，音乐轻快。
下意识偏头往外看，却愣住。
窗外有一个手印，他把手贴上去，连小指的长度都一样。
Mark又一次追了出去，依然不知道是醒是梦。
这便是Jackson和Mark的故事，一段过去了的故事，开始于两个人的相遇，终结于一个人的相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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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次讲现在的故事，电台高层和电台主播的故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