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宜嘉】Almost A Love Story（上）
平行世界au
马克从小生长在台湾，嘎从小生长在香港，均为家中独生子。
纯属虚构
Almost a love story，是陈可辛执导电影《甜蜜蜜》的英文片名
1.
段宜恩很早就发现了，王嘉尔的大脑结构类似于一块与非门电路，不是1就是0，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没有折衷，非黑即白。
这并不意味着王嘉尔是一个简单易懂的人。
段宜恩第一次见王嘉尔是在十六岁，暑假。父亲去香港公干，临行前电话call他，问想不想一起去观光，彼时正在北投阿嫲阿公家里度假的他讲考虑一下，又打电话给母亲：“爸叫我同他一起去香港”
妈妈沉吟一会："你去“
他胸膛里有股气不上不下，正好噎在那，呼出来时伴随一声：“好”
桃园机场到香港国际机场不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，段宜恩下了飞机还有不真实感觉，仿佛还身在北投，连看太平山都觉得似足阳明山，直到看到王嘉尔，才觉得确确实实踏上了不同的水土。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
男孩肤色健康，杏眼，阔鼻，饱满的嘴唇，似足香港电影里的旺角青年，脸上身上都是细密的汗珠。温热的蒸汽扑在他身上，段宜恩想，他们靠得太近了，这样想着，男孩却更进一步挎上他的胳膊，嘴里讲着极其不熟练的国语：”段宜恩，我班上也有台湾同学，他家在台北，你从哪里来？“调子和发音是不堪入耳的，好在语气鲜活可爱。
”I live in Taipei， too."他之前有听父亲讲过，王叔叔的儿子从小上美国国际学校，现在看来用国语不太方便交流，段宜恩便用英语作答。
“诶，你识讲英文？”一着急广东话都出口。
段宜恩觉好笑：“冇错”
“诶，也识讲广东话？”
这回段宜恩摇摇头。
于是两人講返英文。
”朋友都叫我Jackson。“
”Mark“
接风宴设在中环一家气氛颇好的西餐厅，在座长辈有三位，王生，王太和段宜恩的爸爸，如今却仿佛王嘉尔做东，这个好味，那个道地，征求在座各位意见，同waitress讲每个人要求，事无巨细，段宜恩在心里又给这位港仔加多一个tag：八面玲珑。
他已经想要回酒店休息，太累。
这世间有两种人，一种人被外界消耗能量，一种人吸收外界能量，他是前者，王嘉尔后者。可事不随人意，这位Jackson提议：“Mark哥，住我家里吧，带你在香港转。”
王生点头：”我都这样想，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在一起有话聊，好过同段先生你住一间房，办公事不方便，孩子也不放松。“
段宜恩心里点头：”原来儿子像爸，全都满腔一厢情愿的热情，不管有冇回应“
还好王太温柔解语：”Mark，你看？“
未等他开口，父亲拍向他肩头：”Mark，这次行程紧凑，爸爸没时间照顾好你，不如去王叔叔家里住“
段宜恩笑笑：“我无所谓，都好。”其实是回应那句“没时间照顾好你”
余光却瞥到王嘉尔瞬间垮下的笑颜。
其实从那瞬起，从王嘉尔追问他：“什么叫无所谓”起，他就应该明白，这个男孩子追求的东西太极致，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给不起这种东西，而他，很悲哀，也不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一。
2.
从十五岁那年认识段宜恩开始，王嘉尔就知道段宜恩是个很“韧”的人。
像皮革一样”韧“
在他某一次把玩父亲那把小藏刀的刀鞘时时，脑海中突然蹦出了这个词。
他反复揉捏着鞣制的小牛皮刀鞘，想这样柔软的皮革竟然可以包裹着那样锋利的刀刃，他使劲扯了扯，皮革带了温度，却还是那样的纹理结构，丝毫不曾被改变，忽然间他想到了段宜恩，为什么会想到段宜恩？
段宜恩第一次来港岛的那两个月，他把段宜恩完全圈在身边，可以说寸步不离。
他喜欢段宜恩，但那时他告诉对方，他喜欢他说普通话的腔调。
段宜恩不动声色：“哦，你说国语吗”
“普通话”
“国语”
“普通话”
”全世界的华人，他们讲的中文都带着不同的乡音，闽南人说闽南话，广东人讲广东话，大陆人讲普通话，而，台湾人的官话叫国语，Jackson，你不要一遍一遍纠正我。”
那边王嘉尔的阿妈适时插一句：“勿谈国是，勿谈国是。”
王嘉尔知道，段宜恩根本没想什么国是，他就是韧。
王嘉尔嘟囔一句。
段宜恩显然没听清，你讲乜嘢？
王嘉尔又大声说一遍，段宜恩仍旧发愣，王嘉尔得意：
“哈，听不懂了吧，上海人讲上海话。“
段宜恩笑了，露出虎牙，这时候看起来不那么老成了。
王嘉尔带段宜恩去九龙一间冰室喝东西，给对方点了自己最爱喝的红豆冰，自己则点了一杯珍珠奶茶，全部走冰全糖，他明知道段宜恩不喜欢太甜的，还是希望段宜恩尝尝他喜欢的味道。
段宜恩喝了一口，好看的眉毛皱起来。
”怎样“他不知道自己目光有多期待。
段宜恩摇头：”喝这种东西，你为什么不会发胖？“却还是尽量喝光，只是以后都坚持自己点单。
他带段宜恩去见自己那班老友，段宜恩一如既往温文尔雅，玩的时候和和气气，却也不曾同谁走的太近，王嘉尔没来由觉得安心，忽然一颗心又坠了下去，他对自己可不也是如此？
偏偏这时同班女生Constance给他发简讯，讲Jackson，我好钟意呢个台湾男仔，可唔可以介绍俾我？
王嘉尔想都未想，指尖翻飞：[别发梦，你冇机会，佢宜家（现在）在拍拖。]
[系边个？]
[你唔识得。]想想又回复一句：[总之厉害角色，比你正]
王嘉尔对自己很有自信，他幼儿园便拖过同桌女仔的手，追过也被追过，溝仔也不是没经验。
只是他不知道，段宜恩对人类感情持悲观态度。
3.
对于父母之间的事，段宜恩一直是看破不说破的态度。
段宜恩想，怎么说？一个人出轨，他可以和另外一个人站在一边。两个人出轨呢？他不需要为任何人而战，他是多余的。
父亲先回台湾了，叫他在香港多玩一段时间，走的时候问他觉得美利坚怎么样，之前度假去过的LA和三藩市，which one is better？
他点点头：”都好。“
王嘉尔经过，皱着眉头讲一句：”你怎么又都好？到底是哪个人当初造了”都好“这个词？简直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般罪大恶极“
王嘉尔是个与非门，在他的逻辑里只有1和0。
喜欢我，不喜欢我。
爱我，不爱我。
......
一系列问题，但凡有一个否定答案，对于王嘉尔来说，都是全盘皆否。
所以当王嘉尔一定要段宜恩给出个干脆的答案时，段宜恩摇摇头：”不爱。”
他们站在泳池旁，水里有月光也有他们的影子，王嘉尔想起小时候曾看过一部动画片，里面讲，镜子里的世界和现实世界是相反的，那么水里的世界呢？是不是也是反着的？段宜恩的倒影会不会对他说：“我爱你？”
然后他一脚把段宜恩踢进了泳池，任是什么影子都没有了，一片波光粼粼。
段宜恩没想到会有这一遭，毫无准备，呛了好几口水，挣扎着靠岸，双手扶住边沿，却被一双赤脚踩住，完全不能动弹，抬头就看到王嘉尔的脸庞，居高临下清清冷冷，他不笑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？王嘉尔往后退了一步，段宜恩打算爬上来，却又被踩住了手，这样反反复复几次，段宜恩的火气被这双冰凉的脚完全勾起，他用最大的力气挣脱，抓住了那人细瘦的脚腕。
水面又一次炸裂开来。
王嘉尔挣扎着浮出水面，模模糊糊看见那个人上了岸，然后走过来蹲身向他伸出双手。
他庆幸自己此刻是个落汤鸡，没人会追究从他脸上滑落的液体到底是什么。
那晚，段宜恩做了一个梦，绮梦，梦中另外一位主人公正是今晚刚同他在泳池边打过一架的王嘉尔。
爱情一定和情爱挂钩，只是说不准哪一个在先哪一个在后，而段宜恩，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王嘉尔的。
两个人集体失忆了，那件事决口不提。
只是每当段宜恩接听来自台北的电话，对父亲那些二选一的问题回答”都好“时，王嘉尔不会再在一旁抱怨了。
王嘉尔不知道，段宜恩的”都好“有时是对现状的一种对抗，那些二选一根本由不得他选择，那为什不说”都好“？
临走的时候王嘉尔执意要段宜恩带上那把藏刀，王先生对这种借花献佛的行为很无奈，但又理解自家仔对于朋友的一番真情实意，只是不免提醒，这种管制刀具是不允许被带上飞机的，托运也不可以。
王嘉尔失望都写在脸上，这个人向来不会做表情管理。
直到很久以后，段宜恩真正拿到那把小藏刀时，褪下刀鞘就看到了寒光凛凛的刀刃，他觉得这把刀真的像极了王嘉尔，漂亮又锋利，划下去的时候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。
王嘉尔听段宜恩这样讲，怔住了，他抓起那刀鞘捧在手心，觉得有些东西可能是命中注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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